西西里的名言
• 书橱陪我数十年,书本原该愈积愈多,可我的书本却愈来愈少。早几年病了一场,对生命毫无把握,把一半的书扔掉了。有的书估计不会再看,有的觉得不好看,有的到处易找;有的杂志,只有一两篇耐看的东西,就撕下来,其余的扔掉。过一阵稍有悔意,是否轻易地肯定,草率地拒斥?如今却又无悔了,反觉从容。读书这件事虽说为学日增,一旦成为物累,也该明白为道日损。人的意识有所谓的意识流。书,我想,其实也应该有书流;流动迁徙,不要停留静止。是人看书,不要让书看人。最好的书,大抵要过一种吉卜赛的生活,到处流浪卖艺,某时某地受人欣赏最好,也不怕最终为人拒弃。
• 许多人的所谓爱,表面上是非常刚强,坚韧,事实上却是异常地懦弱,柔萎;吹了气的勇气,不过是一层糖衣。
• 所以我走了,远远的离开,让我找不见你。
• 我是一个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我的举止和语言,都会使我永远成为别人的笑柄。
• 我们说,如果闭上眼睛,也能够分辨店铺的性质。整条街的气味几乎是混合在一起的,但走到适当的距离时,就可以辨别出哪一间店是哪一类了。腊鸭店是油油的。南北杏、甜百合是香草味的。檀香反而像药。面粉有水饺的气味。酒、紫菜、地拖、书本、肥皂,都有自己特别的气味甚至玻璃,也好像使我们想起海滩。
• 奇怪,家中杂物多,倒像很踏实。对家具的溺爱,令自己也怀疑:它们才是一家之主,自己反而成为家具。家具,是文明的象征,还是物累不停买书会变成家中的帝国主义,霸占领土。其他的家庭成员难道不想摆梳妆台、室内自行车养一缸金鱼?喜欢木头家具可能成为过度斩伐森林的帮凶。也许,唯一的市偿是这种家具最终将重返大自然,循环再生。
•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仍有真正具备勇气而不畏惧的人。
• 许多人的所谓爱,表面上是非常刚强、坚韧,事实上却是异常地懦弱、柔萎。
• 我是一个不擅于表达自己思想的人,我可能叙说得不好,可能选错了环境、气候、时间和温度,这都会把我想表达的意思扭曲。
• 我家愈来愈像杂货铺,因为我后来又买了一个六脚屏石鼓墩、两张彩绘母鸡小矮凳、花几,等等,等等。其中一个古典柜,有槅扇门,上层的花饰棂条,抹起来才知道味道。它吸引我的另一原因是竟有暗格。我们总把一切收藏起来:把自己藏进衣物里,把衣物藏在柜里,把证件藏入抽屉里,把手表藏进抽屉的盒子里,把时间藏进手表内。暗格藏什么呢?藏的当然是私隐。其实我家还有许多椅子,桌子和柜,从书本和杂志看到喜欢,就把图片彩印下来,挂在墙上。而且可以随季节变化。也有一些小椅小桌的模型家具。自己仿佛生活在虚拟与现实的世界,时而出入小人国和大人国。
• 我渐渐就安于我的现状了,对于我的孤独,我也习惯了。总有那么多的人,追寻一些甜蜜温暖的东西,他们喜欢的永远是星星与花朵。但在星星与花朵之中,怎样才能显得出一个人坚定的步伐呢。
• 也许,我毕竟是一个人,我是没有能力控制自己而终于一步一步走向命运所指引我走的道路上去。其实,对于我的种种行为,我自己也无法作一个合理的解释,因为人难道不是这样子的吗?人的行为有许多都是令人莫名其妙的。
• 像我这样的一个女子,其实是不适宜与任何人恋爱的。
• 夏说:你的脸却是那么朴素。是的,我的脸是那么朴素,一张朴素的脸并没有力量令一个人对一切变得无所畏惧。
• 有的人从来不仰望天空,因为他们宁愿脚踏实地。
• 为什么一个明亮如太阳似的男子要结识这样一个郁暗的女子呢。
• 对于这些事情,后悔已经太迟了,而事实上,后悔或著不后悔,分别也变得不太重要。
• 家里有几件常常会哗啦哗啦大叫的电器,我指的电器可不包括电视和电话。不看电视,它就默默无声了;把电话听筒拿起来搁在一边,它也不声不响了。家里另有一个会叫喊的水锅,不烧水它当然不叫,而且,它也不是电器。会吵闹的电器之一是冷气机,从晚上一直到天亮,它就在屋子里哼哼唧唧呻吟,有时候像火车奔跑一般,发出哐啷哐啷的金属巨响。室内的情况不太厉害,我打开窗子,听听他在窗外的声浪,简直吵得不得了。不过,打开窗子的时候,我发现天井四周吵闹的冷气机不下七八部,都吵得比我家那不还凶。我和我的邻居,谁也不能埋怨谁了吧。但我还是决定找修理部的人来替她看病。
• 来发现衣鱼十分美丽,米粉白色,全身细因鳞,头上有两条长触须,腹部有三条长尾须,走路奇快,素食,并不骚扰人。偶尔找杂志,见它避走,毕竟是生灵,何苦追杀,由得它回进书堆去。书虫爱书,而且里里外外吃透一本书,真是最佳的读者。事实上,我让它选择的品类并不多。将来的书本会变成软件,到了电脑书房的时代,衣鱼也许就成为濒临绝种的小生物了。还是保护它们,反正它们也吃不了多少书。现在我约有五橱书,两橱外国文学,两橱中国作品,一橱杂书,数数一千本左右。进入后中年、后疾病时代,不能像以前一般几天看完一本厚书。以前买书,藏在家中,总是说,留待将来慢慢看。
• 为什么在恋爱中的人却对爱那么没有信心,在爱里竟没有勇气呢。
• 当你真的喜欢一个人,只要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看着他即使是非常随意的一个微笑,你也会忽然地感到魂飞魄散。
• 即使我的手是温暖的,我的眼睛是会流泪的,我的心是热的,他们並不回顾。
• 如果是由于爱,那还有什么畏惧的呢。
• 太阳从来照不到橱顶上,太阳只找到窗前,所以,每天忙碌,把橱顶的花搬到窗前的樟木箱子上晒太阳,晚上又把它们搬回去,好像陶侃搬砖一般,大概也算是一种室内运动。送石油气来的人看见了说,这么多花呀。邮差送信来看见了也说,呀,都种在橱顶上呀,好像我家里有一座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巴比伦的空中花园我没见过,好像有那么一幅图画在书橱里某一本中东史的书册里。花叶在橱顶上蓬散垂挂,常常使我误以为植物的根都伸进橱里去了,小说和音乐都成为植物的养料给吸收了,将来,橱顶上的植物一定会讲故事唱歌了;而书橱里面的书本,音乐橱里的唱片,我也以为他们继续不断在生长,茁长新叶,绽放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