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行健的名言
• 你中的那个自我,无非是镜中的映像,水中花的倒影,你走不进镜子里面,什么也捞取不到,只徒然顾影自恋,再不就自怜。
• 孤独是命定的,也是人的常态,不是坏事。甚至应当说,孤独是自由思想必要的前提。把孤独视为常态,视为自由的必要条件,这正是个人意识的觉醒。
• 太多的思辨,太多的逻辑,太多的意义!生活本身并无逻辑可言,又为什么要用逻辑来演绎意义?再说,那逻辑又是什么?我想,我需要从思辨中解脱出来,这才是我的病痛。
• 犯不着这样死,你说有更好的死法,寿终正寝。
• 没有目的便是目的,搜寻这行为自成一种目标,且不管搜寻甚么。而生命本身原本也没有目的,只是就这样走下去罢了。
• 自由可以呈显为痛苦和忧伤,要不被痛苦和忧伤压倒的话,那怕沉浸在痛苦和忧伤中,又能加以观照,那么痛苦和忧伤也是自由的,你需要自由的痛苦和自由的忧伤,生命也还值得活,就在于这自由给你带来快乐与安详。
• 智慧也是一种奢侈,一种奢侈的消费。
• 可在树林子里、荫凉下,你躺在枯树叶子上,仰望着头顶上在风中摇曳飘动着的树枝,望着从缝隙中透过的点点蓝天,或是几柱阳光,给你的那种宁静,是很善良的。它唤起你对生活和对人们的爱,对友谊,对爱情的渴望……
• 人不认可才叫喊,叫喊的也都还没有领会。
• 历史是谜语,历史是谎言,历史是废话,历史是预言,历史是酸果,历史铮铮如铁,历史是面团,历史是裹尸布,历史是发汗药,历史是鬼打墙,历史是古玩,历史是理念,历史是经验,历史是一番证明,历史是散珠一盘,历史是一串因缘,历史是比喻,历史是心态,历史即历史,历史什么都不是,历史是感叹,原来历史怎么读都行。
• 真正的行者本无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才是无上的行者。
• 怎么才能找到有声响,又割不断,且大放旋律,又超越词法和句法的限定,无主谓宾语之分,跨越人称,甩掉逻辑,只一味蔓延,不诉诸意象比喻联想与象征的明净而纯粹的语言?能将生之痛苦与死之恐惧,苦恼与欢喜,寂寞与欣慰,迷茫与期待,迟疑与果断,怯弱与勇敢,嫉妒与悔恨,沉静与焦躁与自信,宽厚与局促,仁慈与憎恶,怜悯与沮丧,与淡泊与平和,与卑贱与恶劣,与高贵与狠毒,与残忍与善良,与热情与冷漠,与无动放衷,与倾心,与淫邪,与虚荣,与贪婪,与轻蔑与敬重,与自以为是与疑惑,与虚心与傲慢,与顽固与悲愤,与哀怨与惭愧,与诧异与惊奇,与倦怠,与昏照,与恍然大悟,与总也不明白,与弄也弄不明白,与由它去了,统统加以表述?
• 我早已没有诗性,写不出什么诗来了。我不知道现今还是不是诗歌的时代。该唱该呼喊的似乎都唱完也呼喊完了,剩下的只用沉重的铅条加以排印,人称之为意象。
• 你只有陈述的意愿,靠的是超越因果和逻辑的语言。
• 你接着说你不认为艺术就那么神圣,艺术不过是一种活法,人有不同的活法,艺术代替不了一切。
•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懂,还以为我什么都懂。事情就出在我背后又总有只莫名其妙的眼睛,我就只好不懂装懂。装作要弄懂却总也弄不懂。我其实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懂。就是这样。
• 你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你所求不多,不必那么贪婪,你所能得到的终究只有记忆,那种源源不绝无法确定如梦一般,而且并不诉诸语言的记忆。当你去描述它的时候,也就只剩下被顺理过的句子,被语言的结构筛下的一点碴计。
• 自由不是赐予的,也买不来,自由是你自己对生命的意识,这就是生之美妙,你品尝这点自由,像品味美好的女人性爱带来的快感,难道不是这样?
• 自由短暂即逝,你的眼神,你那语调的那一瞬间,都来自内心的一种态度,你要捕捉的就是这瞬间即逝的自由。所以诉诸语言,恰恰是要把这自由加以确认,那怕写下的文字不可能永存。可你书写时,这自由你便成看见了,听到了,在你写你读你听的此时此刻,自由便存在于你表述之中,就要这么点奢侈,对自由的表述和表述的自由,得到了你就坦然。
• 不要去摸索灵魂,不要去找寻因果,不要去搜索意义,全都在混沌之中。
• 而我的全部不幸又在于唤醒了倒霉鬼你,其实你本非不幸,你的不幸全部是我给你找来的,全部来自于我的自恋,这要命的我爱的只是他自己。。。我只有摆脱了你,才能摆脱我自己。可我一旦把你唤了出来,便总也摆脱不掉。
• 我不知道我这一生中,究竟是人负于我多还是我负于人多?我知道确实爱我的如我已亡故的母亲,也有憎恨我的如我离异的妻子,我这剩下的不多的日子又何必去作一番清算。至于我负于人的,我的死亡就已经是一种抵偿,而人负于我的,我又无能为力。生命大抵是一团解不开恩怨的结,难道还有什么别的意义?但这样草草结束又为时过早。我发现我并未好好生活过,我如果还有一生的话,我将肯定换一种活法,但除非是奇迹。
• 你原本毫无顾忌喊叫着来到世间,尔后被种种规矩、训戒、礼仪和教养窒息了,终于重新获得了这种率性尽情吼叫的快感,只奇怪竟然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 你这一生原本就没有个固定的目标。你所定的那些目标,时过境迁,总也变来变去,到头来并没有宗旨。细想,人生其实无所谓终极的目的,都像这蜂巢,弃之令人可惜,真要摘到了,又得遭蜂子一顿乱咬,不如由它挂着,观赏一番,也就完了。想到这里,脚下竟轻快得多,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有风景可瞧。
• 作家不是先知,不需要制造未来美好的神话,也不用对人民或选民许诺明天,更不必弄出个乌托邦幻影,蛊惑大众追随他去奋战打天下。
• 说佛在你心中,不如说自由在你心中。自由绝对排斥他人,倘若你想到他人的目光,他人的赞赏,更别说哗众取宠,而哗众取宠总活在别人的趣味里,快活的是别人,而非你自己,你这自由也就完蛋了。自由不理会他人,不必由他人认可,超越他人的制约才能赢得,表述的自由同样如此。
• 文学不以批判代替认知。更何况,在后现代主义的语境下,既然连语言的意义也已经解构了,颠覆和批判往往只剩下个姿态,或者就为了作秀。
• 他最终要说的是,可以扼杀一个人,但一个人那怕再脆弱,可人的尊严不可以扼杀,人所以为人,就有这么点自尊不可以泯灭。人尽管活得像条虫,但是否知道虫也有虫的尊严,虫在踩死捻死之前装死挣扎逃窜以求自救,而虫之为虫的尊严却踩不死。杀人如草芥,可曾见过草芥在刀下求饶的?人不如草芥,可他要证明的是人除了性命还有尊严。如果无法维护做人的这点尊严,要不被杀又不自杀,倘若还不肯死掉,便只有逃亡。尊严是对于存在的意识,这便是脆弱的个人力量所在,要存在的意识泯灭了,这存在也形同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