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岭的名言
• 世上有些墓地,虽巍峨,却缺乏自由感和生命性,法老的金字塔、中国的帝王陵……凸起的都太夸张、太坚硬,硕大的体积,捆着一团空荡荡的腐气,太具物质的膨胀力,太具侵略性和彰显欲望。总之,有一种疏远尘世的味道,虽威风凛凛,却远离了人间体息和泥土亲情,一点不像生命栖息的地儿,反倒是给人落下个印象,那人的的确确熄灭了。
• 尤其在无神论地区,宗教的遭遇就是自然的遭遇。
• 人生,很大程度上不过是余生
• 有时肉体扩张了,年轮添加了,反而灵魂萎缩,人格变矮,梦想溜走了。
• 一生中的那个时刻,他们无不蜷缩在被子里,他们在昏迷,在蒙头大睡,在冷漠地打着呼噜——第一万次,几万次地打着呼噜。那光线永远照不到他们,照不见那身体和灵魂。
• 如果说腐烂亦能让什么肥沃的话,那就是它了——昏迷的大地。
• 迎接晨曦,不仅是感官愉悦,更是精神体验;不仅是人对自然的阅读,更是大自然以其神奇作用于生命的一轮撞击。它意味着一场相遇,让我们有机会和生命完成一次对视,有机会深情地打量自己,获得对个体更细腻、清新的感受。它意味着一次洗礼,一次被照耀和沐浴的仪式,赋予生命以新的索引,新的知觉,新的闪念、启示与发现……
• 高楼大厦夺走了地平线,灰蒙蒙的尘霾,空气中老有油乎乎的腻感,挥之不散的汽油味,即使你捂起了耳朵,也挡不住车流的喇叭,没有旷野远山,没有庄稼地,只有牛角一样粗硬的黑水泥和钢化砖。所有的景色,所有的目击物,皆无施洗过的那种鲜艳和亮泽、那抹蔬菜般的翠绿与寂静……你意识不到一种“新”,察觉不到婴儿醒时的那种清新与好奇,即使你大睁着眼,仍觉得在昏沉的睡雾中。
• 生计,像一场紧盯着地面的觅食,盯久了,人的目光会变得象鸡一样短浅、黏稠,体态也因贪婪而臃肿起来。……是的我们必须仰望点什么。必须时常提醒自己,让疲倦的视线从物面上移开,从狭窄而琐碎的槽沟里昂起,向上,向着高远,看一看那巍峨与矗立,看一看那自由与辽阔、澄明与纯净……
• 我们每一天究竟怎么过的呢?萨特有过一段意味深长却颇为艰难的话:我们沉浸在其中……如果我说我们对它既是不能忍受的,同时又与它相处得不错,你会理解我的意思吗?
• 目的在东方文化中,是阴郁、沉疴和苦难的形象,在西方生活里,则温美、敞亮、生动得多。前者用以供奉,畏大于敬;后者力图亲近,意在厮守。
• 这是个欲望大得惊人的掘金年代,抒情的方式正在消失。只有物的欲望。
• 自由,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就是能选择哪些事和自己有关或无关。
• 即使不能飞翔,即使还要匍匐,也要一厘米一厘米地前行。
• 一个人,无论多么新鲜的生命,如果在一个生存点上耽搁太久,就会褪色、发馊、变质。感情就会疲倦,思想和呼吸即遭到压迫,反应迟钝,目光呆滞,想象力如衰草般一天天矮下去……
• 和那位画家相比,自己的日常感受是那么粗糙和鲁钝。我们竟漏掉了那么多珍贵的、值得惊喜和答谢的元素。
• 痛定思痛,有了这些思考的结果,当我们重返生活时,至少能变得从容一点,超脱一点,少一点势利,少一点俗套,少一点束缚和烦扰……
• 人人,咱们。黑压压的头颅一望无际,没有人敢对周围说“不”
• 你要盘点一下精神身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路有多长,书有多厚,梦有多远…
• 时钟与钟表,也只是人类制造
•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混乱、嘈杂、拥挤不堪中进行的,越过无数的后脑勺和下巴,你终于看见了,和预期的一模一样——像升国旗一样准时,规定时分、规定地点,规定程序。
• 信仰,始终代表一种指向终极的灵魂态势,一种精神奔赴性,一种上升的生存向度。它象征着这样一幅情形:西绪福斯不断地把滚石推向山顶——虚无中超越虚无的努力,绝望中杀死绝望的运动。
• 是啊,还有谁比你的剑更快?你是一条比蛇还疾的闪电。闪电正一步步逼近阴霾,逼近暗影里硕大的首级。一声尖啸,一记撕帛裂空的凄厉,接着便是身躯重重扑地的沉闷。那是个怎样漆黑的时刻,漆黑中的你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 为什么美丽的东西都脆弱?为什么人类活得越来越顽强?
• 人要长高,咱成熟,但成熟并非一定是成长。有时肉体扩张了,年轮添加了。反而灵魂萎缩,人格变矮,梦想溜走了。他丢了生命最初之目的和逻辑,他再也找不回那股极度纯真、天然和正常的感觉。
• 所有的窗户都表情一致,那是一种嘲笑的表情,它们在嘲笑我。你尝试过站在自家楼下---却愣是瞅不见家的感觉吗?这感觉让人发疯。
• 都市的晨曦,不知从何时起,早已变了质——高楼大厦夺走了地平线,灰蒙蒙的尘霾,空气中老有油乎乎的腻感,挥之不散的汽油味,即使你捂起了耳朵,也挡不住车流的喇叭。没有合格的黑夜,也就无所谓真正的黎明。。。。。。
• 那折剑已变成一柄人格的尺子,喋血只会使青铜浸添一份英雄的光镍。一个凭失败而成功的人,一是头一位。一个因倒下而伟岸的人,你是头一株。你让“荆轲”这两个普通的汉字——成了一座千古祭奠的美学碑名。成了秦夜里最亮最傲的一颗星。
• 在流氓中寻找意中人,在谎言里拣最轻的谎。谎言越公然,越不伤人。
• 我们像水蛭一样吸附在精神反对的东西上,甚至没勇气与对方翻脸。失落的精神如同泻了一地的水银,敛起它谈何容易
• 若每个人都坚持让自己的声音钻出身体,都以不亢不卑的行为和姿态,在天空中传播一种自由气息,这样生活就有望了。
• 不能普及的美,不是美。
• 沧海一粟,云天一埃。人类,不过是个偶然,不过日光和月光下的一群生命蝌蚪,不过是宇宙恩泽下的一条灵性的小溪,背叛了这一本分,才是悲剧开始。…卑微,乃人类最大的美德。或许也是最后的美德。
• 为何远行,渴望颤粟
• 没有合格的黑夜,也就无所谓真正的黎明
• 就算你捂住耳朵也挡不住车流的喇叭。
• 走出酒吧的那一刹,我被遽然刺来的阳光下了一跳。闭上眼,我想起了我的收音机。它已经很旧很老,退役多年了。
• 从易水河到咸阳宫,每一寸都写满了乡愁和永诀。那种无人能代、横空出世的孤独,那种“我不去,谁去?”的剑客豪迈。
• 所谓的“成熟”,表面上是一种增值,但从生命美学的角度看,却实为一场减法:不断地交出与生俱来的美好元素和纯洁品质,去交换成人世界的某种逻辑、某种生存策略和实用技巧。就像一个懵懂的天使,不断地掏出衣兜里的宝石,去换取巫婆手中的玻璃球……从何时起,一个少年开始学着嘲笑天真了,开始为自己的“幼稚”而鬼鬼祟祟地脸红了?
• 生命正义高于国家利益;人的价值胜过一切权威;任何蔑视、践踏个体尊严和利益的行为都是犯罪,都是对宪法精神的背叛、对生命和人的背叛。任何具体的“权威”教师可能在特定的时刻出错,“领袖”会出错,“国家”也会出错,错了就是错了,躲闪抵赖本来就是可耻的,而将错就错、变本加厉地虐害异见者就更为人所不齿了,也更丢尽了“国家颜面”。
• “死”本身是一种矗立,和“生”一样披覆尊严,它需要访问和垂怜,但拒绝轻薄和廉价的施舍。你须仰望。,须心存虔诚和敬意,你脚步要轻,灵魂要诚实,要以生命的名义献上一份寂静、一柱心香……因为那个人,那个与你一样有着头颅、梦想、悲欢、家眷和不尽情思的逝者,你们都是生命,都有着惊人相似的生命共性。假如你实在做不到,无法献出这么多,那唯一的选择即远离,远离别人的不幸,免去打扰人家。一个没有悲痛感的人,对悲剧采取缺席的态度,也算是良知了。
• 人群是人的坟墓。
• 明明“现场”荡然无存,现实空间中全无对应物,却要少年人硬硬地抒情和陶醉,这岂非无中生有、画饼充饥?这不荒唐、不悲怆么?
• 让灵魂从婴儿做起,像童年那样,咬着铅笔,对世界报以纯真,好奇和汹涌的爱意……
• 陪伴你的,有刚苏醒的树木,略含咸味的风,玻璃板的草叶,潮湿的土腥味,清脆的雀啼,充满果汁的空气,仍在饶舌的蟋蟀。。。。。。还有远处闪光的河带,岸边的薄雾,红或蓝的牵牛花,隐隐战栗的荆条,一两滴被蛐声惊落的露珠,月桂树梢的氤氲,那蛋壳般薄薄的静。。。。。。
• 没有雪的冬天,还有季节的尊严吗
• 你突然惊醒:这是早就设计好了的,早就被导游、门票和游览图设计好了的。美则美,但就是感觉不对劲儿:有点失真,有人工痕迹,且谋划太久,准备的太充分,有主题先行的味道,像租来的、买来的、机器复制的VCD、、、、、、
• 经典意味着最好的手艺,意味着里程碑的一去不返,也意味着让模仿者感到羞愧。
• 我们的生命行李太琐碎,太繁重了
• 褪去了天真,生命也就失去了生动,剪掉了羽翼。当一个人的灵魂因饥饿而狼吞虎咽,并因不节食而变得臃肿,他就真的衰弱了,生命亦变的可疑。就像煮熟的扇贝,你已听不到涛声,嗅不出海的气息了。
• 一个人的童心宛如一粒花粉,常常会在无意的“成长”中,被世俗经验这匹蟑螂悄悄拖走……然后,花粉消失,人变成了蟑螂。
• 即使死了,也要活下去。
• 我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不过是城市里的一片马赛克?一块带编号的砖?一片署名的瓷片?每天的所谓回家,莫非只是为了走回那个编号,像进电影院般对号入座?唯一区别即我买的是年票?50年通票?几个问号,问得我内心震动。父母辛劳大半生为的就是这样一个抽屉,能放下我们的喜怒哀乐,让我们能在偌大的城市有个安身之所。然而,这样的抽屉,加上贷款的数字,会不会拖住的生活追求幸福的脚步?
• 正义的力量,就好比沙漠中的黄金,数量虽少,但必有耀眼的光芒。
• 其实,每一个人身后,都有一片山崖。那是早晨攀登的地方,也是黄昏抬望的地方。
• 那一天,“荆轲”——这个青铜般的名字,作为一枚一去不返的箭镞镇定地踏上弓弦。白幡猎猎,千马齐暗,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寒风中那屏息待发的剑匣已紧固到结冰的程度,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连易水河畔的瞎子也预感到了什么。
• 只有不为路所骗才能去你想到达的地方。人生之路,或有人以先人之经验提醒你那条路上布满荆棘哪条路又撒满鲜花。你或许因此却步或是欣然前往,却忘了关注路的尽头是否有你想要的风景。人生有轰轰烈烈的权利,但别让一路风尘掩盖了风景。